吟呀地一聲，即刻皺起眉來：“本來應該早上就去請安的。”

黎筆軒笑著撫了撫她眉角：“沒有關系，爺爺和家裏人肯定不會怪我們的。”

尹凡吟瞪他一眼：“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什麽？”黎筆軒笑吟吟看她，一邊替她梳理頭發

尹凡吟沒好氣地搶過梳子，哼了一聲：“都怪你……等下他們肯定會笑話我……”

黎筆軒好笑地咬了咬她耳朵：“昨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，晚上……做的事，是理所當然的，他們怎麽會笑話呢？”說著，有意無意間，還朝她脖子裏吹氣。

尹凡吟頓時無語起來：“就算是理所當然的，也不該忘了請安的時間。”

黎筆軒不由失笑，原來他的吟兒並不是在害羞，而是在為了沒有盡到禮節而煩惱……果然啊，他的吟兒，總是這樣出人意料。黎筆軒笑了片刻後，仍舊抓過她手裏的梳子，緩緩替她梳起頭來。

有人說“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”，有人說“願得一心人，白首不相離”，而他現在，正為他的妻梳妝，畫眉，而這一生一世，他是再不會和她分開。銅鏡裏的人兒正微微抿著唇角，半是羞澀半是乖巧地任他動作，想起平時吟兒略帶調皮又不失聰明穩重的性子，黎筆軒嘴角也不禁漾起笑來，惟願從今往後，都能如今日一樣，替他的吟兒梳妝，為她畫眉，兩人這樣永遠相守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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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梳妝好，黎筆軒開了房門，門外早有幾個丫鬟在等候，見小姐和姑爺起來了，都抿著嘴角笑，有利索地端來洗臉水，有去替他們整理床鋪的……

尹凡吟從鏡子裏看到丫鬟們的深情，知道她們憋著笑，倒也並不著惱，這些丫頭平時都和她沒大沒小慣了的，她豈會不知道她們心思？反正已經被黎筆軒吃了，她們要笑就隨她們去吧。尹凡吟撇了撇嘴，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。

黎筆軒瞧了瞧她神色，大約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麽，不禁也笑起來。他上前點了點她鼻尖，並不避諱房裏的人，親昵地撫了撫她額前發絲：“現在去爺爺那邊？”

尹凡吟想了想：“也好，順便去那邊蹭飯吃，我餓了。”

身後的丫鬟聽了，忙道：“小姐，廚房已經準備好了飯菜。”

尹凡吟哦了一聲，擡眼看黎筆軒：“那我們先吃飯，再過去？”

黎筆軒笑起來：“都依你。反正已經遲了，再遲些，爺爺應該也不會怪罪。”

不一會，丫鬟端了飯菜進來，隨後都退了下去。尹凡吟和黎筆軒兩個人窩在房裏，尹凡吟望著桌上的菜色，嘿嘿笑道：“我早就餓了。”

黎筆軒好笑地夾了她喜歡的菜進她碗裏，隨意聊道：“吟兒，我們在這裏再住幾天，就回固節吧。”

“嗯？”尹凡吟正在埋頭吃菜，聽了他的話，她擡起頭來，看了看他，“是不是固節那邊出事了？”

黎筆軒笑著搖了搖頭：“不是。不過歐陽肯定等不及了……蒙易那邊來了消息，說是將炎笙郡主和歐陽的婚期定在下個月初。”

下個月初正是初夏時節，天氣回暖，蒙炎允倒真會挑日子。尹凡吟哦了一聲，想了想，點頭道：“好，等會去見爺爺時，順便和他說下山的事。爺爺不會阻攔的。”

黎筆軒嗯了一聲，灼灼勾住她，語氣帶些前歉然：“吟兒……抱歉，要帶你離開這裏……”

尹凡吟不覺好笑，打斷他道：“離開這裏，還可以回來的，我雖然不舍，不過也不會太難過，就像我姑姑和姑父，每年都會下山雲游，雲游後再回渡山，所以筆軒你別多想，我也很久沒見歐陽他們了，很想念他們。”

一定程度上來說，尹凡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，所以當初下山時，她也並不覺得有多難過。更何況這一次是和她心愛的人一起，去他生長的地方，她又怎麽會介意？

黎筆軒知道她什麽性子，知道她並沒有說謊，是真心實意地要跟他一起回固節……這樣想著，黎筆軒不禁笑起來，深深註視她，凝望她的眸子變得深邃而專註。

尹凡吟一直在埋頭吃東西，感受他目光，她疑惑地揚眉，用目光詢問他在看什麽。

黎筆軒不禁好笑，覺得自己一副神情都付諸東流了，不過看到此刻尹凡吟揚眉不解的乖巧樣子，他便再也沒什麽怨言了。

兩人吃過飯，就去“蘭齊屋”請安。黎筆軒和他爺爺說了打算回固節的事，他爺爺並沒有為難他們，只點了點頭，就算是答應了。從“蘭齊屋”出來，他們又去尹凡吟父母那邊請安。尹凡吟跟她父母並不親近，卻也沒什麽隔閡，她父母都是性格冷淡之人，平時和她交流較少，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她母親拉著她說了會話，含蓄地問了她身體狀況。尹凡吟很少和她母親談論這樣隱秘的事，微微怔了怔後，便紅著臉說還好。她母親撫了撫她額頭，輕輕道：“蘭兒嫁人了，這些年我和你父親都沒怎麽關心過你，但想到你現在已經不只是我們女兒，更是別人的妻子，我和你父親還是有些失落。”

這可能是她母親說過的最貼心的話了。尹凡吟眼角漸漸泛出淚來，畢竟骨肉血親，這一份親情是永遠割舍不掉的，雖然平常不怎麽親厚，但眼前這個人，是十月懷胎生下她的娘親……

曾經一度，尹凡吟甚至以為她姑姑是她親生母親，因為從她記事起，她姑姑和姑父就以自豪陪著她，而對她父母的印象，緊緊停留在每天的晨昏定省裏，甚至還不如其他兄弟姐妹來得熟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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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母親雖然不與她親近，卻是真的關心她。和她母親說了會話，回頭見她父親正低頭吩咐著黎筆軒什麽，她便笑著回過頭，又和她母親閑聊起來。

兩人最後出了她父母的院子，又趕去她姑姑和姑父那裏。她姑姑知道她要下山，自然很不舍。但來日方長，他們還有很多時間相聚，她自然不會阻攔尹凡吟趁著年少多下山閱歷，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黎筆軒，怎麽樣她都放心的。

那邊黎筆軒和她姑父在比劃著招式。她姑父是蒙易前太子，說起來，黎筆軒身世和他差不多，又同樣愛上了尹家的女人，所以兩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是了解彼此的心情的，所以兩人比試武藝時，配合著眼神，倒都知曉對方要說什麽了，無非是她姑父要黎筆軒好好照顧尹凡吟，而黎筆軒自然是爽快地應了。最後停下來時，她姑父拍了拍黎筆軒的肩膀，兩人相識笑了笑，轉身往尹凡吟他們這邊走來。

她姑父笑著對尹凡吟說：“要是黎王爺以後欺負你，就回渡山找你姑姑和我，我們幫你教訓他。”

尹凡吟還沒來得及說話，卻聽黎筆軒笑道：“姑父別這樣客氣，叫我筆軒就可以。我肯定不欺負吟兒，要是吟兒受了委屈，我肯定是第一個教訓自己。”

她姑父看他一眼，笑起來：“蘭兒你聽見沒，他以後肯定不敢欺負你了。”

尹凡吟同樣笑著看黎筆軒一眼：“他對我很好。”

她姑姑拍了拍她腦袋：“胳膊肘往外拐了。”

一時說得四個人都笑起來。

又過了三天，兩人便收拾了行李，慢慢往山下走去。到渡山的路崎嶇難走，不說馬車，連步行都有困難，這也是為什麽很多尋常百姓到不了渡山、而將渡山神化的原因。幸而尹凡吟有些修為，而黎筆軒武藝也不低，兩人走在小路上，不徐不疾，倒也愜意。

尹凡吟低頭，慢慢往前走，也沒顯得有多留戀。倒是黎筆軒回頭看了看，又回頭看了看。

“那個……是我堅持的。”尹凡吟跟著回頭看一眼空蕩的小路，又低下眉。

家人下山，從無餞別宴。堅持不相送，便沒有離別。昨夜，姑姑特意拿了親手做的狐裘給她，定是記掛她怕冷的身子。

這一去，也不知……何時能歸的。黎筆軒悄悄握了她手。她眉目柔和，低低看著路面。“吟兒不舍了？”黎筆軒低眉看她，眸子輕柔。緩緩搖頭，尹凡吟擡眼，與他靜靜對視：“又不是不回來了……”低低喃語，靜靜地專註於他的眼眸。

“等你倦了累了，我們便回這裏，可好？”黎筆軒把她身影盡收進眸子，和和緩緩的語氣。

“……好。”有些癡癡地看著他。這個人，終是要帶她天涯去了，她……很歡喜。慢慢斷了與他眸子的對視，再微笑起來：“筆軒，我這一生，似乎總是有期盼呢。”

她遙望著下山的路，低沈地緩緩地說著：“小時，總是期盼能出書房。固節那些日子，我總是期盼能與你生生世世……如今這期盼有了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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